作者:郭天舒(北师大附实验中学)
我以为,有你,是我这一路最大的不幸。我们拥有同一个父亲,却生在两个不同的家庭。
为了父亲的相聚时,我们现在也是相安无事——一个穿着白裙子,看着手机软件上的小说,一言不发;另一个穿着黑T恤,刷着微博惜字如金,父亲尴尬的坐在一黑一白之间,却也庆幸这和平,没有争吵。
多么奇特的关系啊,我们不会是好友一样殷勤探问,不会跟情人一样耳鬓厮磨,不会跟伴侣一样同舟共济。所谓兄弟姐们,就是各自过各自的生活。各自做各自的抉择,我们聚首从不是为了彼此,只是为了父亲。聚首时即使促膝而坐,也不会贪心,在我们这个年龄,那所谓的自尊,已了然于心。有时候,我扪心自问,如果父亲走了,你我还会相聚吗?我们会不会像风中转蓬一样,各自流向渺茫,相忘于人生荒漠?
想到这儿,看着手术室里的父亲,我莫名生出了两份心慌,一份,源于父亲,一份是想到可能因此再不相见的你我。我下意识看向旁边与我极相似的少年,终于躲不过的看见了他眼里贯穿了十几年的渴望。路尽头的记忆一下涌上脑海,我不愿承认,我从未忘。
相安无事的背后的背后,其实藏着本能的恨和更本能的亲情。我恨过他,幼稚地扯坏了他新买的衣服,他看见了,父亲质问他时,他无所谓的样子惹恼了父亲,一个巴掌打下去,他却始终没说出我,我知道,他的无所谓是装给我看的。他知道,即使说出我,父亲不会打我,却会对我失望。这是我们无言相伴的开始,其实,我看见了呀!我看见了他不经流露的成长,也看见他刷微博时其实根本没有碰到手机的手指,看见了他那含着千言万语的唇。一切,都只是我们假装无视相伴左右的彼此。
所以,一切又不是那么简单,因为,和这个世界上所以其他人不一样,我们从彼此的容颜里看见当初——幼时一模一样的玩具,有了零花钱后他不经意多买给我的一瓶饮料,我小升初时他找人借给重点学习复习资料,却拖爸爸转交给我,以及现在留在椅子上给穿短袖的我的外套。只因为我刚刚莫名心慌时摩擦了双臂。其实,我都看见了,我都牢牢记得。
眼泪夺眶而出,我就看见了你的慌张,跟之前十几年一样,我一旦掉了泪,你就跟平时的淡漠大不相同,而是进退两难,我一直都无视你递过来的纸巾,这次却转向你,暴露了恐惧的字间:“我怕……爸爸……”你给了我第一个拥抱,和第一次呼唤:“姐。”
我便知道,我的第二份心慌,已可安。你我的联系,不只有父亲,也有血缘的牵挂,有十几年的羁绊,更有那一路有你的曾经。
南美洲有一种雨树,树冠巨大圆满如罩钟,从树冠一端到另一端可以有三十公尺之遥。阴天会叶间,细叶合拢,雨,直直自叶隙落下,所以叶冠虽大而密,树底下的小草,却茵然葱绿。兄弟,不是永不交叉的铁轨,倒像同一株雨树上的枝叶,虽相隔三十公尺,但是同树同根,日升夜阖,看同一场雨直直落地。
我明白,有你,是我这一路最大的幸运,我们生在两个不同的家,却能拥有同一段相伴历程。
评语:再次感到你的真诚!文章写出了一个特殊家庭中姐弟之间的深情,令人动容,作者采用欲扬先抑,补
叙,相似性思维延伸等方法自然真切地写出了人世间的真情,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