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对《鲁迅全集》,似乎可以从那些仿佛从黑暗中生长出的文字中,窥见那国民愚弱,侵略势力横行的社会;见到那些让我敬仰的不朽的精神;见到那瘦而挺拔的身影,那目光伶俐、横眉冷对千夫所指的人,先生,敬爱的鲁迅先生!
还是孩童的时候,我去过你的家乡。满园荒草被修整得整齐,枯黄中显得一点绿来,衬得那残损的砖墙沧桑不已。我轻轻抚摸你的书桌,仿佛能见到曾经你奋笔疾书的样子,写到那荒园的时候,你可会为了那莫须有的“美女蛇”付之一笑?不同于身旁大人们的喟叹,我在散文中读到的你,是个温和的对教书先生满是敬畏的人,大人们用沉重的缄默告诉我你早已不在的消息,那对你的懵懂在心底扎下了根。于是,我徘徊于史实中,求索你存在的痕迹,这一切,为了读你,为了懂你,为了大人们的一句:“先生,是个了不起的人。”
长大了些,我并不对作文那样上心,仅是偶然在大段史实中见到了你的手稿:端正的字体上覆满了修改删替的字眼。你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而那些对我而言晦涩难懂的词句间浸透着一种内在的认真而坚韧的力量。于是我拾起笔,于是那些矫情的文字在你的厚重前失了浮夸,于是那些潦草的书写在你的端正前失了张狂,于是那些懒惰在你的坚韧前失了借口,于是,我沉静下来。或许这一点点认真与执着在你的人格的映衬下黯淡得毫无痕迹,但我的成长与改变,因为有你。
不久前,当我欣喜地发现我能够透过深刻犀利的文章中看到你时,我毅然放弃了绵软的娱乐。我渐渐地愤慨与那个受阶级桎梏的闰土少年的命运,渐渐地愤慨于那个脱不去腐儒气息的“九文六钱”的结局,渐渐地愤慨与那“人血馒头”与“原配蟋蟀”带给社会的徒劳与无奈,我看见你,于无垠的黑暗筑成的渊薮中呐喊着,那如利刃一样的批驳深深刺入“有、无恶意的闲人”内心,纵使政府当局与流言家的迫害与讥讽烈火一般,烧枯了莽原上的野草,那文字中的力量化作雨的惊魂滂沱而下,预示着召唤着“不远的,光明的未来”。我愤慨着你的愤慨,痛恨着你的痛恨,讴歌着你的讴歌。于是那缓缓发芽的懵懂在我心里铺遍了满园敬意,我终于懂了你满身,满心,满生命的赤子心,家国情,我向你前行,歌颂着真善美,批驳着假恶丑,心系家国,不忘根本。
如今,我再读你,已与我与“你”第一次相遇岔开了许多年。我将那份对文章的认真与执着注入笔尖,将那对国家民族的关注与认知放入心底,一字一句,如你一样,写出自己的生命。我把这么多年的时光投入你的文字里,而你,将你毕生的精神叠好,烙在我的心底,无论多少年以后,依旧如烫金的大字那样清晰可辨。这一生,请让我读懂您的爱,您的恨,您的生命,读懂那覆盖在您议遗体上的:
“民族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