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多么常见的生命。河边垂柳的荫凉下,公园长椅的背后,乃至扬尘小道的边上,都有它的颜色。因为自以为很了解草,视线中边逐渐丧失了对它的关注。
第一次观察草,是在一座水乡小镇的石板缝间。它被孤零零地夹在两块水泥之间。少得可怜的养分,偶来的雨水,以及夹缝间的一小撮土——不,仅仅是被水润湿的薄尘!多么顽强的生命!难道它的基因产生了变异,才造就了这样一个不同的它?
不,不是。它仅仅是一株普通的草。六年前在坝上,我也曾见过。
深邃,遥远的天空,无拘无束的云朵,牛羊成群地在草场上游荡。这固然是一幅美丽的画卷。但那种生命力,却源于草。从早春开始,它们就疯狂地从大地中吸取养分。此时,它们已长到了我的腰腹间,嫩绿早已褪下,换作沉稳的浑绿。飞驰的马匹从它们身上踏过,牛羊从它们身上踏过,牧羊人与游客从它们身上踏过,甚至是内蒙扬起的风沙,也一遍遍从它们身上踏过,留下了深浅不一的伤痕。顽强如斯的生命,在风中轻轻伸展着,伴随着金色的阳光,格外耀眼。
并不是草原上才能见到这样的草!
三月的京城已是繁花满枝,柳儿也争挤着探出了绿绿的小脑袋。可郊外黄草梁上,仍有白色的雪,凝重的雪。山坡上,极冷的风把去年的黄草抛到空中,再掷向深邃的山谷。这里是风口,铅色的天空,光秃秃的枝干与枯茎断草构成了死气沉沉的世界。但,只要你留意,在残雪消融间,还有一抹抹嫩嫩的绿!一厘米长,纤薄得几乎透明,使人担心它是否能迎接第二个黎明。用手指轻轻拂开四周枯草与残雪,你会赫然看到,它的根,正牢牢地插在它能够到的每一寸土壤里!了然,这种盎然的绿,是生命的信号,只需几次风来云去,它就能驱走这山头徘徊了一冬的死寂。
看着石板缝间的草,它不同于那些牡丹,月季,海棠。它们没有人工的养分,没有优越的温室,却三三两两的,而后,一群又一群,把整个春天装点得满满当当。
人生不也如此嘛?用生命去汲取营养,默默囤积力量。而后,用这种力,去战胜困苦,去努力生活。
那夹缝中的草啊,那最平凡的草啊,是最不可思议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