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纸上胡乱地画着,画着一些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画一笔,墨在宣纸上晕开,墨汁浓淡来控制画面的整体效果。美术选修本该是修身养性体验艺术的课程,水墨画老师又是个小有名气温文尔雅的画家。而现在却因为我们班的几位哗众取宠专门挑逗老师的男孩们选了这门课而搞的一团糟。
我兴致全无地用毛笔胡乱地把我画得难看的山涂成黑色。本想为它遮丑,却被我涂得更丑。黑糊糊的一大片,怎么看不像山,反倒像烤得时间太久而焦黑了的红薯。耳边嗡——嗡——嗡——地响着那些男生们乱七八糟地对话,一会说NBA,一会说林书豪。哈哈大笑之后说要给美术老师画个画像,然后又说画像没画好改成陈奕迅吧。更受不了的是竟有搞不清状况的外班人被他们逗得摔倒在地上。蜜蜂好像搬了家,搬到我耳边,不然怎么会一直嗡——嗡——嗡——个不停。让我把山画成烤红薯。
我看着和我一起上课的朋友,她呆若木鸡地对着白纸发呆,一笔没动,大概是被吵得一直没想好画什么。我捅了下她,和她一起抱怨了一通男孩们恶劣的品行后,决定去找老师帮忙,她找老师帮忙找灵感,我去找老师帮忙补救我的“红薯”。
因为多次和“恶男”们发火都不管用,老师已经不管他们了,而现在老师已经妥协地坐在画室外面,把画室留给男孩子们吵用,老师则等到下课了人走了再回到自己的画室,我和朋友找到老师,楼道里很清静,不过门又不是什么密封紧闭的东西,嗡嗡的声音还是会依稀从门缝里传出来。我们举着我们的画,向捏着人中的老师寻求帮助,不料老师却说:“你俩也是他们班的吧!你们班的人怎么这么闹!你们班主任怎么管学生的!你看看你画的是什么!你们这样的画只能得零分!”大声骂完,老师继续顶着人中,闭着眼睛,皱着眉头。我和朋友的心里却不太舒服。我和朋友商议,应该做些什么。
下课后,大家都走了,留下用过的毛笔,各种被画得乱七八糟的画纸。地上也布满了黑色的墨点,调色用的盘上也被他们墨汁写上了XXX是大傻子之类的话。
我和朋友洗了两块抹布,一点点擦掉盘子上他们写的字。趴在地上,一块瓷砖一块瓷砖地擦掉他们甩的四处纷飞的墨渍。捡起被魔王们摔碎了的白色瓷盘,如果这个碎盘子被老师看见,他一定会气死的。我们从暖气里拿出那张陈奕迅画像,揉成团扔进垃圾箱。我们一起收起一张张涂得全黑的萱纸,扔到废纸堆,洗好墨盒。所有的活都干完了。
这时候老师进来了,他看到我们两个正在摆放洗好的盘子,他大概就猜到发生了什么。
然后,他拿我们洗好的笔,点了一些墨汁,给我们画了一只虾和一座山。然后笑着说:“这个送给你们了,谢谢你们啊!”我们知道,他原谅我们了。对,我们。
干这些活很累,但我们很开心。我们得到原谅,这样做很值得。
这样做,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