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昏黄的灯光闪烁着,照在那些古朴的木雕上。我新奇地打量着这间屋子,沁人心脾的木香吸人肺腑。
屋子很小,只有一些木雕用的工具和一个陈列木雕的柜子。木雕形态各异,栩栩如生,密密麻麻地摆放在柜子里。有的是几位仙人在下棋、饮酒;有的是几个孩子正在一片草地上嬉戏,似陶醉其中,又似在歪头打量着我这个不速之客。他们细致到几乎能看清头发有几根,身上的穿着也搭配得体,甚至有的在小小的衣扣上都刻有繁复的花纹。我想,能有如此精湛技艺的,一定是位双目炯炯有神的人。
我惊叹着向前走了几步,却突然愣住了。靠窗的圆垫上一位老人正专注地做着木雕,他的双眼空洞,毫无焦距。“当”一声,我脚下不小心踢到一块小木头,老人似是刚刚注意到我的存在,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稍稍抬起了头。
“嘿,是想买木雕吗?”
“哦,打扰了,我先看看……”’
闻罢,他又准备工作。他是一个双目失明的人,但他此刻专注的神情以及先前我看到的精湛的作品,强烈地冲击着我的心弦。他的左手拿起一块犹如手掌大小的木头,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把锋利的小刀,一会儿用手在木头上来回比划,一会儿翻转过小刀来在木头刻出一条条印记,接着他按照这些印记用力削了几下,一个小人的轮廓便呈现出来。他又拿起一个像针一样的东西在木雕的头部来回勾画,轻轻地将木渣拭去,又用两指捏针,大拇指和小指按在木雕上,左手托住,右手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他的手腕上下移动,每一下都很精准地划在刚刻的那条线旁。有时他细细挑划,似是在细细描摹一幅素描,有时他的动作潇洒,似是在指挥一场大型音乐会,刻出的头发更是飘逸有形。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眼中似乎迸发出无限光彩。他的呼吸很轻,若不是看到他的鼻翼两侧微微煽动几乎感觉不到他在呼吸,他的嘴无意识地微张着。两只大拇指上一层厚厚的茧子磨得发亮,不断地一边雕刻一边摸索,似乎是在感受木头的纹理,很快这个木头人的一缕缕头发就雕刻出来了。
静静地,我陶醉着。看着他专注地转动刻刀;看着木屑婆娑,恣意地飞舞;看着他眼中迸发的无限光彩;我的心久久无法平静。看着他似乎在诠释木雕的精髓——有心就好,失明又何妨!这样做,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