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的第一场雪,比平时来的晚一些。这场雪,很大,澄清了空气,也澄清了我的记忆。雪地很美,空气很纯,只听见沙沙踩在雪上的声音。父亲搀着我,慢慢地往胡同外走。刚在打雪仗中崴了脚,父亲来把我接回家中。
记得小时候,我最爱和父亲一起玩,听大人们说,小时候不管哭得多伤心,多少人劝都劝不住,但只要父亲一来,我立刻就笑了。这我记不清,但我真的记得小时候对父亲的亲近和盼望他回家的心情。
父亲忽然问我:“疼吗?”我点点头。“哭了吗?”我摇摇头,我早已不是摔了一个跟头就坐在地上大哭的小孩子了。父亲接过了我的书包,掸掉了我头发上的雪,紧了紧我的围巾和他自己的,又搀起了我继续缓慢地走。
渐渐地,我长大了,我与父亲各自越来越忙。我们之间偶尔有几句话。我想,父亲也许是个沉默的人?吃饭我同父亲母亲讲学校的事,父亲听着,笑或不笑,时而严肃地告诉我不准笑话同学等等。我想,父亲也许也是个严肃的人吧。父亲也把我当做一个小孩子,怕我不会用钥匙开门,怕我不敢自己放学回家……母亲总说:“女儿成长了,可是你还没有。”
雪变得零零星星。我想起了小时候的小雪铲,像这么厚的雪,我会用小雪铲堆雪人。父亲会帮我给雪人安上鼻子眼睛、嘴巴,最后把他的大眼镜也贡献出来。而如今,我会用关门声拒绝父亲想要送我下楼的身影;我还会用离开泼冷父亲满满的想给我讲题的心;我也会用冷漠回馈父亲对我做人的教导。最终还会将父亲的失落隔绝于眼外。
雪落在了地上,落在了房檐上,落在了父亲的镜片上。也许是我的书包压弯了父亲的背,也许是雪花将他的头发染了白色,也许是天气太冷,父亲的口中阵阵冒出白色……
从小到大,我与父亲彼此间越来越遥远,我们都在忽略,我们之间的隔阂也在忽略中产生。
我用十四年的时间来理解父爱,太短。但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爱,就是付出爱的人将他的爱隐藏,而被爱的人在永远忽略着它;我慢慢地、慢慢地感受到,所谓父爱,就是不论他的爱多么沉默多么严肃而在他心里,多大年纪的孩子也永远是个小孩子。
我慢慢地,慢慢地意识到,忽略的,有时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