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在姥姥家一个掉了漆的暗淡的书柜中的一角发现了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与我有着相似面貌的女孩侧倚在一架钢琴旁,她身着美丽的白色长裙,笑的很灿烂,眼中透出的满是希望和期许,还有的,是热诚。宽大的钢琴上立着几张橙红的“证书“……
我知道,那是母亲。然而在那个物质缺乏的年代,母亲最终只能放手她的挚爱,直到我上了小学。
我开始吹圆号,并参加了学校乐团,是名特长生,我很以为傲的身份。我参加了海淀区的比赛并被推选到北京市。
每晚我写完作业,开始练号时,母亲都会坐在一旁。她只是听,静静地听,会闭上眼睛。我相信她是在用心感悟,她走进音乐,去触摸它,并且母亲尊重我对音乐的理解,等我吹完一遍了,她会点评,从不在乐曲中打断我。我隐隐约约地觉得这是种温馨的感觉,我喜欢吹号,并且喜欢母亲听,喜欢听她点评,这便成了我每晚最盼望的时刻。
“妈妈,这遍怎么样?”“音乐是人心灵的窗。”母亲闭上眼睛,微笑地说,“当你真正感悟到了音乐时,你的心中会有一幅画面,勾勒出音乐的线条……”母亲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说这番话时,是享受的。丝丝缕缕的长发披过箭头。我能想象出,许多年以前,她修长的手指滑过黑白琴键的样子,仿佛是从照片里走出来,泛着黄,有种很美的感觉。
比赛如期而至。我和母亲早早地道了比赛场地,“吹两口号吧,热热号,也把嘴活动开。”我装上号吹长音,母亲把我比赛的谱子抽了出来,单放在了一张空白的谱夹子里。“只要吹出你的感觉就好,想想老师说的,带着你的感觉。”母亲抽出笔填选手表,嘴上絮絮地说着,“妈妈就在这等着你。”……我喝了保温杯里温度刚刚好的水,就去排队准备入场了。我站在人堆中,旁边全是家长们在与选手们又是叮嘱又是整衣服,像是紧张地要上战场,我在人潮中寻找母亲,越过层层人海,各种花色的衣服挡在我眼前,忽然我在人最稀疏的观众席看到了母亲。她也看着我,很从容、很温暖地看着我,她没有像其他家长一样来到孩子跟前,母亲就在那里等着,因为她知道,我能行!母亲在微笑,就像每天晚上她坐在我屋里听我吹号一样,我忽然觉得心里很踏实。选手们排着队出了门往赛场里走,我能感觉到母亲微笑着目送着我……我只记得我很从容且自信地上了场,以及评委的掌声……
一个月后,比赛结果出来了,如愿地,我是一等奖。又一张奖状收入我的柜中。
于是,在音乐的萦绕中我渐渐悟到,幸福就是支持,是每天练习时对我的理解,是比赛场上对我的信任,是我引以为傲的音乐梦……这一路,支持与幸福相伴;这一路,深深浅浅的脚印相随,一行是我,一行是母亲。
幸福与支持相伴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