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妈妈的爱是涓涓细流,那么你的爱就是深沉的大海,表面上波澜不惊,深处的温热从不让我知道。
一直都觉得你是一个严肃冷漠的人。且不说一年中有一百五十多天你都在外出差,单是你在家中的日子,我从来不和你一起吃饭或对你诉说心事,却从未留意到在我摔门进屋后你那无奈的轻叹。
直到那个下午,妈妈把我叫到桌边,对我说:“你爸爸有他的苦衷,虽然有一半时间不在家,但他真的在关心你。”妈妈又捧出那本泛黄的相册,“我陪着你一起看,从前你不知道的事我告诉你。”
我便有些不情愿地接过相册,轻轻翻到第一页。这组我骑在车上与你和妈妈的合影,把我带回了那个天高气爽的秋日。那是我第一次带着好奇骑上了自行车。开始你扶着我,我得以平稳地骑着单车。霎时间你的手松开了,仿佛世界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一个趔趄从车上摔下。妈妈赶忙扶我,你却在一旁大喊,失败一次就放弃啦?我以为你在讥讽我,便暗下决心让你瞧瞧我的厉害。于是我挣扎着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跃身上车。不知跌倒了多少次,秋风的声音终于从耳边均匀地滑过:我学会了骑车。我心中得意,你还会嘲讽我么?现在妈妈告诉我,那时,你开心满足地笑了,我却不知道。回想起来,摔倒时扶我的是妈妈,拍着我大喊坚持的人是你。
第二组照片将一个银装素裹的冬天呈现在眼前。妈妈说,那天我带着空前绝后的低谷回到家。而你的批评,却让我在寒冷的冬天感到更冷了!回想起来,安慰我的是妈妈,斥责我的是你。
第三组照片带来了春暖花开,也迎来了我的生日,我将最好的朋友请到家中,嬉戏打闹。我当时只知道大大的蛋糕充满了香甜,殊不知,那天你推掉了一个重要的会议,只是为了陪我。妈妈讲到这里,我的眼睛湿润了,又回想起来,陪我吹蜡烛的是妈妈,后来收拾满屋狼藉的是你。最后一组相片将时光定格在那个夏天。我从夏令营回来,你和妈妈到机场来接我。我看到妈妈便飞奔过去,扑到她的怀里,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你眼中的泪花!回想起来,询问我假期生活的是妈妈,替我扛大包小包和行李箱的是你。
相册的封底慢慢合上,珍藏住了这段往事。妈妈告诉我,有些事情不是我认为的那样,真的。我抱着相册,沉默了许久。
忽然电话响起来,话筒那边传来了远在多伦多的你的声音。你听见我接了电话,便又是一片沉默。我打破了这寂静,对你说,爸爸,我想你啦。我能想像出你吃惊的样子。接着你说,女儿,我也是。
于是,我发觉,尘封的往事中,更替的四季中,有你的陪伴。在那一张张相片里,在妈妈的诉说中,我读懂了你,读懂了你如大海般深沉无言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