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亚的商场被炸作废墟,新疆打砸抢烧的惨剧年年上演,印度宝莱坞的巨幕变换着影片,路边乞人呆滞地观望……我此时此刻,抛却愤怒,抛却苦痛,只想给予他们在阳光下绽放笑脸的机会,让那双漾开笑意的眼,有我的幸福相伴。
幸福在那蓝棱白瓦的福利院里,那时,夏花初绽。
从复旦毕业第一年,她将大好前程搁置一旁,怀揣着做慈善的梦想,去了肯尼亚。湿热的空气,斗大的虫虱,让她第一个晚上就几近呜咽。
第二天,她将带去的彩笔分发给孩子。彩笔被哄抢而光,一个只抢到塑料盒的男孩用带浓重口音的英文得意地对她说,这下有铅笔盒用了。她的心沉沉地颤了一下。渐渐同她熟识,孩子们闪着清亮眼眸,问她世界有多大,为什么她长得不一样。于是她讲起祖国,讲起一路风景。也许他们的一生注定只能与贫穷抗争,所以她要努力描绘外面世界的精彩,她要执著地在他们心中种下改变命运的渴望。
黑人孩子从不认生,目光忽地相遇,她正倍觉尴尬间,孩子们早已笑靥如花。那些与他们的贫穷“不相匹配”的幸福,亦抚平了她原本对孩子们不公命运的偏激与不平。超越国籍,超越民族,她曾给予,她曾见证,这,即是幸福。
幸福,在帕米尔高原深处的村舍,那时,雪莲正开。
阴差阳错到新疆读大学,帕米尔成为他心中的圣地。北漂一年,游学三年,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摆脱那方土地时,心中回到帕米尔的声音却愈发强烈。
远处亘古沉静的雪山,细碎的土地,白杨下的陋室,蓝眼睛白皮肤,嬉闹玩耍的塔吉克孩子……他终在支教的岗位上停下。孩子听不懂汉语,他便手舞足蹈地模仿;他听不懂塔吉克语,便夜以继日地学;没有道具,他便作画;没有教材,他便自己编顺口溜。一字一句,耐心地从零开始。他知道,没有书读的新疆少年往往在家中游手好闲,直至走上街头,报复社会。而如果他们从小就有位汉族老师,长大后对于民族恩怨的认识或许会更温和。
他用“拍立得”给学生照相,被冻红的双颊,掺着尘土的头发,忽地变作深邃眼眸与俏皮笑颜。那是拍完便可“吐”出来的相片,他一人赠了一张。孩子欢喜而腼腆着,天真纯粹,宛如高原雪莲。
那些与他们的落后“不相匹配”的幸福,以及他以己之力能给予的一点未来,成了坚守支教岗位的全部力量。超越恩仇,超越隔阂,他曾奉献,他曾见证,这,即是幸福。
幸福,在印度秋风落叶中的“垂死之家”,那时,斜阳如水。
22岁的她来到印度的特蕾莎仁爱之家做义工,修女慈祥的微笑仿佛天使。她陪过一个老人很长时间,蹲着,支着头听她说话,点头,不停地笑。她一直握着老人的手,偶尔模仿她说话,两个人都乐不可支。但自始至终,她其实没听懂一句话。
还有一个会说英语的老人,让她找到久违的归属感。做义工最后一天,老人拿着她的手重重摁自己的肚子,痛苦地说没有胃口。她左手搂住老人的肩,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右手一直帮她揉肚子。这时,老人的脸突然转向她,亲吻她的面颊。告别前,老人痴痴地问,“你爱我吗?”“当然”,这回答一下冲出她的喉咙。终于,她回首最后一眼看老人,她正坐在被窝里翻阅一本黄旧的《圣经》,纸张脆响,如水夕阳,映得她格外安详。
那些与他们的沧桑落寞“不相匹配”的幸福,让她从今更加心平气和。超越年龄,超越语言,给予,让灵魂熔铸了深刻。在爱人、给予人、帮助人时,她比只关注自身看到了更多,仿佛那时起,她的心灵与这世界才有了共同的脉搏。
修女说,“爱不可爱之人,才是真爱。”为什么,爱上那群远方的人,一路跋涉,为一个未知的结果?因为,孤独与冷漠会被慢慢抵消,这一路,终是幸福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