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雨了。
静静走在学校旁边的柏油路上,前面是一个黑影。对,黑影。纯黑色的八角大伞遮住了她大半的矮小身影,不回头,无言。除了我自己,大概谁也不会看出她是我母亲,而我是她女儿。
雨点混着不远处的人声、车鸣,打在黑黑的柏油路上,钝而沉闷,几近无声。我的心情也一样沉闷。多久之前,曾有过别样的韵律?雨啊,你能告诉我吗?
眼前的黑影恍惚了。当旁边低年级的孩子跑过,我的耳畔响起久未聆听过的美妙雨声。“噼啪!噼啪!”一个矮矮的小女孩钻到了女人粉红的伞下。“妈妈,今天我又得了好多小红花!”两眸相对,炫耀与欣慰。大手牵着小手,在如织的银丝中依偎,然后一同钻进鲜红的自行车雨披。于是,雨又“噼啪噼啪”打上雨披,在“噼啪噼啪”从自行车的飞驰中飘远。
这雨,如铃声,如鼓点,就像哪个调皮的孩子用竹筷击着瓷碗又仰起脸顽皮地笑;也像哪位和蔼的母亲轻拍着孩子的背而讲着故事,如燕昵,如小曲。听听这雨的声音,好简单,好纯粹。想起来了,每个雨夜我都要和母亲靠在窗边听着雨声。
“宝贝,今天班委选得怎么样?”
“别哭着,孩子!没事儿的,跟妈妈讲……”
我蹭着她柔软的衣角低低地抽泣,她轻抚着我的碎发温柔地摩挲,就这样,听着窗外叮咚。雨“啷”地落在屋檐,“嗒”地蹦上枣树,“咝”地滑下绿叶,再悄悄滚进泥土。于是,蝉鸣“嗞啦——”响起,蟋蟀小声“蛐蛐儿——”。风儿吻着雨丝,和它起舞。听听这雨的声音,天真,可爱,和着母亲独有的温暖,我怎么能忘记呢?
可我确确实实是把它丢在角落里了。我开始叛逆,一次次的雨声都被激烈的争吵声淹没了,我不愿在敞开心扉,一段段幸福时光都被我在网聊与贴吧中白白耗费。每一个雨天,薄薄的水雾和那哗哗雨声开始变了摸样,它们成了一道厚厚的墙,隔在我和母亲中间。
这如此单纯的雨韵敲打着我的心。本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以为母亲的唠叨毫无意义,到头来,是我改变了曾经的资金,却毫不留情地指责母亲。还好,这雨声还没有变!
视线回归前面的黑影,这个刚刚因为一句对学业的抱怨就和我争吵的黑影。收起伞,悄悄走进:“妈……”
没有反应。
“今天评三好,我以最高票当选了!”
脸上,一滴水落下,是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