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钱行(四中)
奶奶一向对我很宽容。
因为我回奶奶家的次数不是那么多,逢年过节时动不动就被妈妈拉到离北京比较近的姥姥家去。相比之下,两年回去三天的奶奶家里,我成了“稀客”自然会被优待。我曾经把奶奶的拐杖故意塞到灶膛里烧掉,也曾在奶奶的粥里加风油精,也有为了追杀一只青蛙摔在了奶奶心爱的几盆腊梅上——如果是妹妹那么做的话,有多少条命都不够,而我,拥有特权。
我唯一一次挨了打是为了一个脚印。屋后有一片好地方,却一根葱都不种,中间扣了个铁盆,锈迹斑斑的仿佛在那个角落里象征性种了棵小柏树,摇来摇去很是可怜,我好奇地想看看它究竟长没长根,就一只脚踏了进去。只听奶奶一声尖叫,我的屁股上便多了一道火辣辣的棍印。我后来才知道,那里是一个坟,埋的谁我现在都不清楚,但绝不是什么伟大的人。
我们那边很看重“坟”。我隐约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好像也在奶奶家送走过一个什么人。我记得排场做得很大,有纸人儿,纸马,纸花,吊幡,哀乐《十拜念母恩》,鞭炮噼里啪啦,几个和尚披着法衣念大悲咒什么的嘟嘟囔囔,热乎乎的面点上盖了可爱的蓝色的图章,厨房里杀鸡做鱼的好不热闹。我先是在红纸上签了名,然后和妹妹一人拿了一顶白帽子扮医生(因为是远亲,所以只戴白帽子,不穿丧服),感觉不像是办丧事,倒像在庆祝什么一样,哭的人没有几个,哭完了也轻松地笑了(这里指哭丧的人,专门请来的)哭的时候那叫一个凄惨,仿佛死了亲爹妈一样。随着浩浩荡荡的长队,我们走到了“坟”。打头的一个人放下一个包裹里面装的全是衣物,将老人的手杖放在最上面,一个人拎来了汽油,咕嘟咕嘟地往上浇。和尚们念起了不知什么经,木鱼和法铙声叮叮当当,大意是祝死者来世幸福什么的,在一片大火中,老人仿佛真的去了天国,在天上眯眯笑着。打头的几个人无声地流着眼泪,身后的人群也悄然无声,天地宇宙的时间仿佛静止在那一刻,就那样一动不动,老人的拐杖渐渐炭化,火苗依然跃动。不知怎的,我突然想哭。生命的来去总是那样匆匆,或许死亡,也曾是一种节日。在匆匆的来与去中,竟未曾留下一丝痕迹,来去无踪,真好似神明的作风,或许多少代后,她的子孙就会像曾经的我一样无意间在她的头顶上踩过,或许有人指着她的照片问:“娘,这糟老太太是谁啊,摆这儿真碍事。”最终有一天,在没人记得她时,她将痛苦地再死一次。
焦黑的坟,或许是每个人的归宿。人群散后,看着那冒着青烟的土堆,竟有一种莫名的相识感。这或许也是一个老地方吧。仰望星空,无数的星星默默地看着我。
“妈妈,是不是人死了会变成星星呢?”
评语:文章对农村的丧事描写很生动,叙事也较为具体,很好!但文章在扣“老地方”方面不足,不妨以重看
坟墓来写从前的记忆,文章中间的叙事扣题不太紧,段落安排不太理想,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