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博文(北外附中)
弹钢琴的人没有一个不说自己爱钢琴的。
有些人爱钢琴,因为他们爱在舞台上尽情闪耀,博得阵阵如潮的掌声与喝彩,激动得满脸通红,浑身颤抖地向观众们鞠下深深的一躬。
有些人爱钢琴,因为他们爱拿到那本只有几厘米厚的红皮证书的欣喜若狂,认为这就是他们不懈努力的象征与成果。
有些人爱钢琴,因为他们爱其他人那崇敬的目光,轻声而又情不自禁地赞叹,与羡慕的眼神,仿佛这是自己的无上荣耀与特长,别人都无法匹敌。
认识的很多琴友都问我,为什么我只喜欢在家一个人弹琴,而从来不去外面为别人弹琴?
我告诉他们:不是胆怯,不是不屑,更不是实力不济,而是我的热爱,与众不同罢了。
记得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学校里还开着钢琴课。教钢琴的是一个留着长发的蒙古族男老师,操着一口难以听懂的普通话,教着最基础的小汤姆森。不得不说,小汤姆森我从三岁就开始弹,现在早已是看不起那些无聊的“do do do”,“re re re”了。于是,将近一年的钢琴课,我从来没有听过,只是凭自己的记忆练些喜爱的小奏鸣曲。每每看到自己能够比别人多踩上踏板,指尖能更灵活地移动,弹出的乐音能更加好听,身边能聚集一帮前来瞻仰的小朋友,就感到沾沾自喜,整个人仿佛飘了起来。三年级,钢琴课要结课了,老师安排了一次结业考试,考的就是课上讲的内容。考前的那晚,没有复习,没有紧张,只是睡了一个好觉,带着满满的轻蔑进了音乐教室,坐在平常的那架电子琴旁边,老师走到我旁边,塞给我一张纸条,印的是四小节的二对三。“二对三,老师在课上讲过,”我隐约记得,“可是我没听···”呆坐在琴凳上,老师好像看出来了什么,笑笑,走了。下课,老师在门口等我,没有多说,塞给我一张纸条。我打开一看,脸一下子红了。“光靠炫耀和急功近利是练不好钢琴的。”纸条上这么写到。
六年级,班里弹钢琴的人慢慢多了起来,而为了证明我的琴艺高人一等,满足我小小的虚荣心,我开始参加各种比赛,为的就是赛后那小小的获奖证书,来证明我的实力,并听到那一句句羡慕的“哇”和“不错嘛”。就这样,我不断转战北京的各个艺术节,少年宫,每天练习着同一首曲子,将其练得滚瓜烂熟,而获得的奖项也是越来越好看,红皮证书上的烫金大字更是映得我的脸通红。终于,放假了,一个好不容易能够从比赛中喘息的周末,我们几个同学约在琴房弹琴,而我满怀自信的在包里放满了我这段时间来获得的证书,早早的到了琴房。等大家都到齐,我们几个便开始一起弹琴,展示最近的练习成果。我第一个,弹得当然是那首被我拿来比赛的,不知弹过千百遍的曲子。但是轮到别人时,情况却大不一样。他们每个人都能连着弹好几首曲子,而且熟练度一点也不比我差。当他们都弹完,问我愿不愿意再来一曲时,我连忙拒绝了,更不用说拿出那些证书出来炫耀,因为我根本不会另一首曲子。那天晚上回到家,我一气之下扔掉了所有的,曾代表着我的辛苦努力和全部“荣耀”的证书,而且丝毫没有犹豫。“钢琴,不是弹给别人听的,”我对自己说,“那些表面上的荣耀与赞扬只不过是子虚乌有罢了。难道我弹琴就是为了那无用的虚荣么?”
初中,老师邀请我去参加学校的钢琴演出,我去了,但是是以观众的身份。有一位同学在台上演奏了一曲《野蜂飞舞》。舞台的灯光很亮,闪光灯不停地闪,夹杂着他指尖快速而流畅的移动,让人感到眼花缭乱。音符像子弹一样一个接一个地飞出,而在快到达我们耳边时慢了下来,如花般绽放。最后一小节,乐音好像又一次加快,加强,仿佛要把我们的魂魄勾走,把我们的名字刻在记录着无数被它陶醉的人的石板上。两个大和弦,他几近疯狂地结束了他的演奏,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他的脸在白色的聚光灯下依然红的像个苹果,颤抖着,露出一抹满足的微笑。他是多么陶醉于这一刻啊,这所有人都为他而起身鼓掌,为他痴狂,为他尖叫的一刻!为了这一刻,他此生无憾!
这,是他的巅峰么?这也是我无数遍问过我自己的问题。这一刻这么完美,这么璀璨,值得我倾注我对钢琴全部的热爱与激情来换取么?难道我们弹钢琴,就是为了别人而弹么?不是!那些喝彩与掌声,只不过是人生中的短暂片刻,不值一提。钢琴,是为了自己而弹的,是为了内心的执着而弹的,是为了那份不可磨灭的热爱而弹的。爱钢琴,爱的也不是它能带给你的荣耀,也不是它能带给你的尊敬。我现在可以骄傲的说,我爱钢琴,因为我早已不屑于那些虚荣与喝彩,我爱它仅因为它能带给我的那份快乐与畅快,仅此而已。而这份最简单,最纯真的热爱,恰恰是最深,最深的,深入灵魂的热爱!
让那些无聊的浮夸去死吧,我爱的是钢琴,我真正的钢琴!
评语:文章写得真不错,能很好回顾自己的学琴经历,也有很好的反思,我很喜欢!但文章从中考的角度来
说,则有些偏长,文章可以压缩自己经历部分,略举大部分,而仅以一瞬来细致描写足矣,而后
再借他人的演奏来反思自身,试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