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被朋友拉出简单的窝,拉出重重纸山,我随意套上呢子大衣。直到踏出家门,我才意识到,冬天,真的来了。
刺眼的白光被寒冷的西北风刮入我的眼眶,眯了下干涩的双眼,熟悉又陌生的景象在瞳孔适应后映入我的视网膜,家门口熟悉的高楼与草木,都悄无声息地被冬天馈赠了一件雪白的大衣,光秃秃的树枝仿佛一夜开满了雪白的花,让空气中弥漫起潮湿的清新。雪花,舞入我的衣领,丝丝冰冷渗入我的皮肤,好冷。
望向闹成一团的朋友们,宝不知从哪里买到一个热腾腾的红薯,一边不停倒手一边向朋友们炫耀着。纳大喊厉害,也“究极地”寻找起红薯摊来。乔笑得有些无奈,企图阻止纳和宝幼稚的行为,却被宝认成嫉妒而得意着。利摸了摸宝的头,温柔地笑着。
看着它们,突然有种苦涩溢于口腔。他们之间,好像根本就没有自己的位置,随着这个念头的出现,雪花,貌似又冷了点。
别过头,眼睛不经意捕捉到了一个美丽的男孩。如雪白般的头发与清秀的小脸让人觉得他便是雪的精灵。只不过他未免太过单薄些,即使与路边全副武装的草木相比。只见他微微伸出粉嫩的小舌,让雪飘落在他的舌尖上,也许这种冰冷让他招架不住,他缩回小舌,缩了缩暴露在外的白皙的脖颈。本以为他会回到温暖的地方躲开这冰冷,却意外地发现他又一次伸出舌头,固执地品尝无味却冰冷的雪花。疑惑,却在看懂他的眼神时心疼地将其拭去,在那碧绿色明眸流转时,泄露出的是几分固执,几分百无聊赖和……寂寞。
突然有点不忍心再看,但就在我将转头时,不远处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隼!”一个与他同龄的孩子跑了来,将手上米黄色的围巾绕在对方白皙到苍白的脖颈上,将手支在腿上喘气。冬乐此不疲地把他呼出的气化作白雾,配上孩子偏深的肤色却显得异常温暖。那个叫“隼”的孩子睁大双眼看着他,碧绿中的寂寞被惊讶挤出眼眶。那个男孩又一次开口,并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但在那稚嫩脸庞上满满的担忧责备和小隼渐渐柔软的眼角却被我看在眼里。男孩牵起小隼的手跑走了,渐渐消失于重重雪幕之中。
仿佛颈间就能感受到那米黄色的温暖,不,也许不是仿佛,低下头,一条淡蓝色的熟悉的围巾轻缠在我的颈上,带着熟悉的体温。回头,利正一脸微笑地看着我,颈间的温度传上眼眶,别开头,状似不经意地开口:“你还是走路不出声啊,利。”利只是微笑,浅棕色眸子带着令人舒畅的温度看进我的心里,像春阳,将我内心寂寞的寒冷化作一汪春水,他拉上我的手:“走吧,一起玩去。”
手上的温度扩散到四肢百骸,突然发现,我,从未孤单,他,他们,不是一直在我身边吗?
在这飘雪的冬日,我第一次觉得淡蓝和米黄是如此温暖的颜色,第一次体悟这世上最幸福的温暖,握紧手掌,我,绝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