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是这样
作者:唐*濮
最后还要加以“早知道是这样……”
我曾也爱如此遣词造句,之后便觉得“如今的我”和“过去的我”毫无关系,而那过错全是“过去的我”所造成的,于是一身轻松。但世事总有特例,他,似乎从未这样说过话。
那天我与他在球场上畅快,他却显得有些匆忙,提前回教室了,第二天才知道昨日是我俩做值日,而我要被罚两天。我边做值日便懊恼:“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跟那谁一块去了……”我本想求得他的安慰,不料迎来的是数落。“你自己不注意,要跟谁喊冤?”“你……”我不屑一顾,沉浸在这次突发灾厄的痛苦之中。不过之后有人再拉我出去,我总是要先看一看值日表上是否有我的大名。
再次被他“数落”是暑假里相约骑自行车。我自然心急如焚地冲出家门,骑行时开始很顺畅,只是后半段脚下忽升起一阵闪电般的酸痛,闪过全身,须臾小腿肚便开始痉挛,我赶忙停下车摸着疼痛处直叫唤,下意识地说:“早知道这样就先做准备下了……”话音未落我便后悔不已——他不出意料地说:“不做准备运动会抽筋……这是常识吧?哪来那么多早知道?”我疼痛之中白了他一眼,“跟你一块真是倒了大霉了……”如此想着,起了身。日后每每再运动时我都做好准备活动,竟从没再次出现过这种情况。
他似乎就是这样一个人。考试前全班都临阵磨枪时,他不慌不忙,说:“这我昨天都复习过了。”上午晴朗无云的天气,他却要带把雨伞来学校,放学下大雨时他边和我一起打伞一边开始他的老本行,道:“天空远处的层积云,你难道没看见么?”等做错什么事时他也从不懊悔,念叨什么“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三年转瞬即逝,临毕业前想起曾与他约定好要一起做的事有一半还未完成,和他苦笑道:“早知道要离别,当初还不如……”
出乎意料地,他说道:“对,我早知道是这样。”我惊诧地盯着他。“你再想想当初咱们说要一起骑车远行、爬山……这些已经完成的,不也有很多吗?我知道在毕业前我们不可能把这么多事情都做完,于是我计划着把能做的都做了,你没发觉吗?”
我说不出话来,不曾想这位“冷心肠”的友人竟有如此心细的时候。”你平时说的‘早知道’,真的就是始料未及吗?如果事先做一些准备,何必要事后诸葛亮?而你这么说,只是想给你自己一个开脱罢了。”
是啊,我只不过是逃避而已,因为事前并无有所准备。回想友人为何能即使于逆境中也毫无怨言,正是他真的“早知道”而做出有所规划的选择罢了。那些所谓“征兆”真的是无人知晓吗?回想友人数落我后,我并没再有相同的错误。我想:古代谓之“先知”,也不过如此而已。
现在想起,同我那友人一般能“预知”的人,我见得很少了,大多数人仍是抱怨。可笑的是他们所抱怨之事并不是完全不可知的。我想,“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说出这家喻户晓的话的那位“名人”,大概也并不聪慧吧。
早知道是这样
作者:胡*菲
“我早就知道是这样了!”老大爷总这样说。火红的落日半掩在大山后面,照得整个村庄猩红无比。一会儿,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掩去了刚刚的满眼猩红,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无风、闷热,他知道,一场大雨就要来了。老大爷看着天,摇摇头。
那时也是这样的天气,他还年轻,光着膀子在田里干活。红艳的晚霞不似平常一样让人醉心,反而像血一般浸染了整个天空,呼吸都困难了些。第二天清晨,狂风大作,暴雨倾盆,他昨天刚刚劳作过的玉米地被大雨淹得透透的,他抱着在田里抢下来的三四根玉米楞楞地,大雨浇透了衣裳,雨滴模糊了视线。
天色渐晚,他走到大妈旁边,用“我早知道是这样”的语气说道,“明天得下场大雨嘞!咱村是低地,得往高处走走呐!”他的声音很快淹没在了“对二!”“王炸!”中,他摇摇头,又喊了一声“跟你们家说说!”语气有些急,但像往常一样,没人在意他的话。
据村里面老一辈的说,他原先是当兵的,打过几回仗,后来被赶了出来。谁问都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一会儿是“阶级性错误”,一会儿是“不服从管理”,谁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开始还行,后来谁问跟谁急。
第二天鸡刚打鸣,他就从床上蹦了起来,好像一宿没睡。他没心思晃蒲扇了,赤着脚就往村支书那跑,到了把门框砸得直晃。邻居家的在屋子里嚷:“砸啥嘛!急什么!要投胎啊!”老大爷急着说:“我找村支书!”听见是他的声音,语气更不善了,“人家前两天进城了!别砸了!”他赶紧往回跑,一到家就拉着家里人往山上跑,一个劲儿得说下大雨,咱这村子可淹了,这人淹不得啊,他急得要命,白汗衫都紧贴在身上。在村子里面喊着说真的要下大雨啦,城区已经下了!玩球的小孩儿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你怎么知道要下雨啊,早知道爷爷?”他天天坐在村口神神叨叨我早知道我早知道。
他把咕噜到脚边的脏足球抱到手上,“一会儿下大雨把你们淹死!”他瞪着眼睛,吓唬他们。孩子们不怕,他着起急来,抱起一个孩子就往山上跑,孩子吓得哇哇大哭,后面的人跟着跑。好多人都围了过来,高呼着抢孩子啦抢孩子啦。他百口莫辩,急得直瞪眼,吼着说要下大雨啦!聚的人越来越多,抢孩子的呼声越来越大,天也更加阴沉了。
好像就是一个瞬间,乌云像开了阀门一般,雨水倾盆而下。雨再没竖着拉开雨帘,而是被风折磨到变形的“巨浪”!刹那间,阴风大作,雨滴四散纷飞。雨柱漫天飞舞,像成千上万支利箭飞速射向人们,势不可挡,威力无穷。豆大的雨滴砸出一个个泥坑,几乎是在人的几个愣神之间,水已经漫过了脚面。
“跑!往高处跑!”他的白汗衫贴得更紧了,脸上汗水雨水一起往下流,“我早知道要下雨了!”
几个孩子还在叫:“早知道!早知道!”
早知道这样
作者:陈*峰
只有一个老人没有接受实验,成了地球上最后一个人类。
此时他衰弱地躺在床上,床边站着一个女性机器人CG5338。老人太老了,他正在等待死亡。CG不懂什么是死亡,她不会死,她可以不断的迭代升级,她对死亡很好奇。
床正对着夕阳,CG握着老人的手,两个人注视着面前被落日侵染的橘色的天空。
老人说:“有你在身边,我此时很安心,谢谢你陪着我。
CG表示:“这是我的职责。”
“你一点都无法理解人类的情感吗?”
CG摇摇头。“那你现在正想什么?”
“我在想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来到我家,我说你看,这是你的新家,从今天开始,你和我都有家人了。这是我们共同度过一生的起点。”
CG纠正:“这还不是我的一生。”
“你记得我那次住院吗,我以为我的腿再也不能动了,哭得很厉害。是你抱着我,安慰我,说我不会有事的,那天你身上有玫瑰花的味道,后来我再也没闻到过那个味道。”
CG机械性地回答:“当时你有72%的几率康复。那是洗衣粉的味道,那个牌子性价比很低,我换了牌子。”
老人继续回忆:“我也记得你第一次弄坏早餐,有点糊,其实也很好。当人类还主宰地球的时候,这种事常发生,我吃下去了,味道并不差,它勾起了我的回忆。那时候我想,你和人类一样呀,也会犯错,也有小失误,我容忍你,你也容忍我,我们是一家人。”
CG没有说话,那是一次很严重的系统故障导致的,她很耻辱。
老人问:“我马上要死了吗?”
“十分钟内死亡的几率大于90%。”
老人不舍:“我舍不得你,你陪伴了我这么久,我把你视作家人。”
“我按合同条款执行。”
老人笑了,笑得止不住咳嗽,“你或许不懂,但对人类来说陪伴真的是很件重要的一件事,人类的陪伴是两个人分享同一段生命,你带给了我巨大的幸福。”
夕阳正在慢慢落下,老人的生命体征也渐渐消失。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指向桌子上的盒子:“我给你留了礼物……”
……
CG打开盒子,里面传出老人的声音:嗨,早知道是这样,但我仍旧很感激你。当你听到这个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人类是很容易死亡的物种,不要悲伤。虽然你并非人类,但你依旧是我唯一的挂念。我爱你,你不懂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