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钰晴(101中学)
刘禹锡在《陋室铭》中曾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于我所言,我的小学老师便如山水,那山不高也无仙,那水不深也无龙。可在渡过几重山水之后,才会慢慢地,慢慢地明白,唯有那山最美,那水最真。
我的小学语文老师姓雷,是一位年长和蔼的,身形略有些矮胖的奶奶般的人物。记忆中的她总是穿着很严肃的衣服,用一种缓慢的且低沉的温柔声音带我们朗读课文。但记忆最深的,却是她教我们写字的时候。那时我在西安的郊区,近似陕北农村的地方,教室里的条件很差,她就用粉笔和尺子画出田字格。常常看见她中午一个人在教室中用尺子比着画出每一道横线,竖线,虚线,每一次下笔划线都很慢,反复地对着,生怕有一点歪斜。哪怕有一丁点偏差,都要用抹布擦去重画。四五个田字格往往要画上很久,久到当时幼小的我都从未有耐心看完。只记得老师身体不好,长时间保持扶住尺子的动作是一件很苦的事情,她喘息会变得略沉而没有规律,额前会慢慢浸出汗的光亮,却聚不成汗珠。我就这样在她背身去以同样认真的方式抄字的凝望着她,却又不敢打断,在因为值日而亲手擦掉时心痛得无力。我知道,这样做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让刚刚接触汉字的我们可以书写的更规范。她愿用这样一条平稳的船渡我们去汉字的王国。她不肯有丝毫的草率,丝毫的懈怠,这样的摆渡,庄重得像一场宗教仪式。
也曾记得那一天,她带我们去学校一座小小的图书馆,用大手包着我们小手在借书等级单上写下我们的名字,注视着我们说完“再见”后抱着书激动地蹦跳着离开,却在没有回头望她一眼。总说什么西方教育方式要引进中国,好像多么高端疏远没有几十年做不成。可她,一位普通的农村教师,从未懂得任何教育理念,却在冥冥之中觉得,那个带着历史沉淀的地方可以替她带我们渡向更远的地方。在她目光不及之处可以继续她的挂念,带她所爱的孩子们渡去她可能永远不知道的地方。
然而,很遗憾的,我并没有拥有如老师那田字格一般的字。却也因老师的影响而保持了一份对汉字的敬畏。每当看到有人乱写汉字笔划时,就会想起老师曾经说过的“圭”要分开那一竖,她是能够看出来的。我便这样相信,相信她可以看出那一竖的分与合,相信汉字的存在是不可以亵渎的。原来那田字格,早已深深地烙在了我的心上。
正如我二年级离开农村小学时班主任曾用整整一个下午教会我九连环的玩法,分别时她将盒子交于我时眼中的那份牵挂与不舍。如同一株蒲公英,生怕它不成熟的种子会随风飘走。我渐渐明白了摆渡最让人心疼的含义——我知道自己不可能到达那远方,但我想让你去远方的路可以多一份平稳。她们永远留在了那渡口,用责任渡走一拨拨的孩子们,又用爱去继续将他们渡向不可及的远方。直到有人接手,才可放下不安的心。几十年间,时光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也白了头发。
如今身在她们从未到过的北京,小城的记忆渐渐模糊。但我会永远记得那如宗教仪式一般虔诚的摆渡。不,它已经成了我的一部分。
点评:文章的立意深刻,情节鲜活,突出。若叙事之中背景能少些,结尾回忆的情节化为“抒情”的方式,
文章可以写更好的分析,从中对自己影响的呈现鲜明,这到一处,会更深刻。